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浮世欢 _分节阅读_16

月仙一筹莫展,南京和上海的戏院频频催戏,倒让他为了难。继师哥杜月骞逃了之后,迟恭岩回北平探亲也快一个月了,踪影全无。而且屋漏偏遭连阴雨,还走了一个杨万山,跑了一个梁玉春,这下喜登社基本算是散了架了!连走了四个主要演员,哪儿找人抵缺去?!

剩下的紫云飞和伤员梁玉堂及跟包的(1)等人,也是眉头紧锁,尤其梁玉堂,几天来都侧躺在椅子上,半躺半坐着一语不发,似乎钉子将他的屁股给扎那儿了,就那么把自己闷着,长圆的干脸子,上半部反映着不痛快,下半部则被好多天不刮的黑胡桩子圈起来。紫云飞也好不到哪里去,无精打采,好像含冤莫白似的,不是将烟斗嘴子放在口里吸着,就是死劲儿地顶着肚瓢儿喝酒,有时候还兀自叹息。

月仙心事重重,感到孤立无援,仿佛置身于一场风雨之中。毫无疑问,他的心情是烦乱而沉闷的,每时每刻都坐卧不宁,只是极力地隐忍着。这样,在焦急中又等了好几天,迟恭岩仍是迟迟未归,在多重压力之下,他终于扛不住了,对紫云飞和梁玉堂说:“我是没辙了!不知道两位老板有什么高见没有?”

紫云飞和梁玉堂都不吱声,沉默着,倒好像等他发表什么高见似的,满脸愁容。其实是不好说破那一个“散”字,因为想到月仙这一年来恭敬相待,人缘儿好,又大方,比过去搭过的任何一个班社都有人情味,又不像杨万山那般找到了新的东家而不愁前路,因此决不好把事情说破。月仙看了看他们,勉强挤出笑来,道:“我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。既然如此,话不多说,好聚好散,我请大家喝回酒吧!”接着,面面相觑,再也说不出话来。

最后一餐饭大家吃来有些沉重。

大家神情都有些黯然,尤其是月仙,毕竟这喜登社是他一手创建起来的,大家在一起共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,今天说散就散,心里的滋味儿怪不好受。他第一次给自己也给大家斟满了酒,端起酒杯道:“今天是临别的纪念,往后就各奔前程了……我夏某对不住大伙儿,今儿这个局面我没有料到……喝完这杯酒……咱们这班子就算散了……”月仙嗓子有些发硬,有点儿说不下去。

紫云飞、梁玉堂等人都没动杯子,有点愣愣的样子。这会儿,紫云飞顺手摸出一支烟衔在嘴皮上,抄起桌子上的火柴盒,擦燃一根火柴点着了香烟,抿着嘴猛吸了一口,索性将腿架起来,翻靠在椅子上,喷出烟雾,烟雾迷糊了他的双眼,说:“咱们在一块凑合也一年了,合作得不错、相处得也很好……虽然目前遇到了很大的困难,但我总觉得,咱们可以再重整班子的。”

浮世欢第十四回(4)

梁玉堂歪了歪脖子,耸了一下肩膀,也说:“是啊,喜登社走到今天不容易,现在说散就散了,我心有不舍!云飞兄的意见,我看行,可以重新邀角儿嘛!”其余人都应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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